生长于北方，生活在南方

我叫苳宇锐，最近少喝酒多锻炼。

我从小就扒在树尖上玩，天天上树，每占一棵树，谁就是这棵树上的王。

我小时候生活在北方（甘肃岷县），会跟着家里去地里种点东西，主要是药材（当归），长辈们很有经验，什么时间种植，当归苗该如何选购，如何栽种。因为多年的经验，老家的人们对于药材种植有一套成熟经验，这种经验包含了很多东西，比如土壤，一年的雨水，或者施肥程度。

从小就画画，会去观察注意一些细微的东西，花草生长的状态，ta们的生命状态。像自家院子里面的各种植物，萝卜长到什么程度了？拔出来是怎么样的状态？又比如一棵路边的小草，它是长什么样的？有些草是平平的，因为在路上经常被人踩到。有一些高一点的，因为长在石头缝里，可能不容易被踩到，就长得高。

我从中学到大学一直画中国画，会画一些花卉、树木、山水，大学毕业后就开始用各种材料去画。国画里的草和树是非常概括的，比如说树的叶子可能就是圆圈或者三角形，石头上要点苔，虽然概括但还是非常有讲究的。像那个没骨画，就完全不勾线，纯粹用墨色或颜色去表现，画叶子呀，草什么的，不需要去勾线。后面，我现在画画，就不会去在乎什么材料，什么技术，就是直取，好的动态我会记到脑子里，画的时候我也不会照着画，我就按照我心里面对于这个草的感受把ta画出来。哪怕非常抽象，一整张画面可能就两片绿色，这也是我的印象。

这幅画没有名字，就是一个感受。我朋友经常带我去户外，我们在草丛里面走过去，或者田野间经过的时候，会有叫不上名字的这种草和花，就是一种存粹化的印象。现实生活中可能没有草这么长的，还开黄色花的草，但在我心里面就是这样子的，我需要这么画。蝴蝶也是，其实没这么大，我把ta放大了，是因为你在户外比较细心地去体会和观察的时候，虽然细小的东西其实是非常丰富的。貌似这些是不合乎自然规律的，哪有这么大的蝴蝶，但当我去地上看的时候，ta在我的世界里就是那么大。

小时候刚开始是跟着长辈去地里，就是要帮忙干一点点农活。北方的土地是四四方方的，两家之间还会立界石。

种土豆的时候，我们要提前用菜刀或者小刀把长芽的土豆不规则地劈开，就像把苹果切到一半后掰开一样，把一颗土豆四分五裂，不规则地裂成好多块，每个不规则的小块上都有一个长芽的地方，要保护好，全放在一个篮子里。等长辈们把地犁开，我们就每人拎一些，每走两步，抓这么两三块放在一起，然后等再犁过来的时候就埋掉了。

包括怎么挖土豆也是有技巧的，药材的话就比较复杂。比如苗买回来之后，要用土绊一下，如果买回来当天不种，过个两三天就会蔫掉，所以要用湿润潮湿的土埋起来，等到再种的时候，拿出来，就是新鲜的。还有就是当归长到一半的时候，会长一种我们方言叫zhào gān*，是一种不成药材的东西。我们以前还去拔过这个东西，老家会简称为拔zhào。Ta也是当归，但长不大，长得是畸形的，有一个像花苞一样鼓鼓的东西。新鲜的当归是很脆的，你一掰就断，但这个zhào是掰不断的，感觉里面只有纤维，很柔很韧，所以名字就叫zhào gān，很硬很干的感觉。

再举个例子，这就有点像麦子。地里的麦子，长出来后会灌浆，灌了浆，黄了之后，就可以食用；但像路边那种长几棵的麦子，是不会灌浆的，长大黄了之后，就倒了，不能吃。这个关系就有点像当归和zhào gān。

*注：因为和当归的叶子非常像，苳宇锐在网上找了一圈，没有找到zhào gān的图。欢迎读者朋友们留言补充。

当归对土地的要求也很高，今年如果这块土种了当归，明年就不能种了，要种一年麦子，把收割后留下的麦茬用铁锨翻埋在地里，然后再种一年土豆或者其他什么的，才可以继续种当归。

我们到现在还有青苗会，就是草呀，树呀，农作物刚刚成苗，然后大家会聚在一起娱乐，唱戏，走亲戚这种。唱戏，我们是叫唱花儿，我觉得就是活着的《诗经》。这些人都是农民，很多人都不识字，平时就在地里干活，然后一到青苗会的时候（每个地方时间还不太一样，我老家是农历五月廿二，我们隔壁就是端午，不过基本都在农历四五月），找一个草地，或者一个山坡上，坐在那儿，打把花伞，然后就开始唱。唱花儿一般是男女对唱，没有固定的歌词，就是现场发挥，非常非常生动！就像这么一句“五月十七二郎山，不唱花儿心不甘，娃娃不引门不看，油缸跌倒也不管。”都是非常直给，一两句话都无比准确。

北方比较南方的植物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。有一些植物在北方有的，在南方没有，南方有的，北方也没有。比如北方的沙棘，我们土话叫酸刺，这种我在南方没见过。南方的杨梅、荔枝在我生活的北方也不可能生长。

沙棘这种植物很奇怪，叶子非常小，果实不是一颗颗挂下来，或一棵棵长出来的，果实相当于是裹着这个枝干。我们小时候没事干，尤其是冬天，就折一节这个枝干，把上面的刺揪光，嘴里面一咬，这个酸味（我现在嘴里已经分泌口水了）。

另外，北方植被一般小叶子的居多，南方大叶子的植被很多，比如芭蕉。我以前画中国画的时候，就是照着画，没见过芭蕉，后来读书来了南方，噢，原来芭蕉是长这样的。还有像芋头，我以前是不认识的，这么大叶子的作物在北方是不可能的。

北方树木生长的姿态也跟南方不同，比如路边的树，北方的树很多都是直直的，一个劲地往上蹿。南方的树就比较随性，很多看起来都张牙舞爪。也是来了南方，才发现说古人画里面的自然规律，就树的生长姿态都是不一样的。

随处都有植物，随处都可以看。

*记录于2023年06月

*补充记录于2023年09月

一帆（梓原代为提名）

1. 支撑您持续写植物介绍文章的动力是什么？